文｜方土

《倚竹佳人》（纸本设色） 方土 作

2021年，中国国家画院首设“方土导师工作室高研班”，于我而言，既兴奋又忐忑。兴奋是平添一份成就感；忐忑却是当惯了自由画家，这种开班方式，一时难以适从。

说实话，我从不好为人师，此前就十分抗拒“立山头，收徒弟”这桩事，觉得多少有点“江湖习气”。记得念广州美院时，曾听老师说过：师生关系毕竟短暂，一踏出校门，大家就是同道人。我深以为然。故此，日后每有登门拜师者，都被我婉拒，虽说多为晚辈，但还是觉得以“道友”相处自在。回顾十多年前，我之所以倡议“青苗计划”，完全只为培育年轻画家搭建一个公益性平台，如今人才济济，我仍甘当“幕后军师”。

我多次开过讲座，曾先后被多所专业院校聘为客座教授，并在西安美院担任硕导，或多或少对教师职业有些感触。在一次讲座上，我直白地说，任美术老师至少有“三苦”：其一是难受，赏画本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，而观摩学生作品，因水平高低不齐，每打开一看，基本上是难受；其二是重复，好不容易奉陪学生到了毕业，又来一批新生，还得从头教起，干的都是重复的活儿；其三是损名，优秀的学生，毕业后往往甚少提及老师，而那些画得差的，却总是口口声声说我是谁教的，这不是折损教师名声么？

然而，时势弄人，怕什么来什么，国家画院开设了导师工作室教学。经过一番了解，方知“导师工作室制”已创办20年，培养了不少人才，完全有别于传统授徒“立山头”的教学模式，其中就有大量的专家公开课。我因各画科如人、山、花、实验水墨什么都涉及，堪称杂家。招哪个画科好呢？为难之际，还是教学培训部建议：专设国画综合高研班。这对我来说，的确再合适不过了。

此外，我还有另一番顾虑。就是其时恰好疫情肆虐，人人足不出户，基本上不相往来，哪来的人报名呢？果不其然，招生简章发布后，我算是侥幸，一开招立即就有两位“自投罗网”的，不过通了电话，才知道他们仅有一点书法功底，素描、色彩基础为零。问其中一位：知道黄宾虹、关良么？竟吱吱唔唔答不上来。怎么办呀，是录取还是拒绝呢？考虑再三，我还是接受了。还好，后面陆续报名有不少是科班出身，其中一位还是广美低我一届的学弟。这一年竟招了11位，热热闹闹地开班了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有几位学生到京租房全职研习。学员来了，包括两位“自投罗网”的，我只好“关门”，因疫情哪都去不了，大家猫一起只能是画画。可以说，我每动一笔，旁边都有人观战。起初真有点不习惯，慢慢地竟有一种“炫技”快感，激情澎湃像打鸡血一般，大画一幅又一幅。学员们既为啦啦队，也让我从独居过上了集体生活。当然啦，我作画那几个“秘招”也曝露无遗，相信学员们收获更大……

一年一招，很快到了第二年，新学员有增无减，且有6人选择复读，共18人。有那么几次，大伙想出去透透气，便驾车到京郊（门头沟、怀柔、密云）写生。可以说，除了线上网课，写生成了学员最大的收获。而我，这一年岗位变了，从国家画院人物所调任美术馆任馆长，好在杂事不多，创作状态依然。

时间一晃，到了第三年，院里让我招收访问学者，与高研班合在一起，共招了20人。我发现，凡报高研班或报了又报的人，都有个共同点：就是勤奋、专心，其次是通人情，晓事理。当然，因年龄差距大，志趣不同。就说这三届学员，其中有志向远大的，总是信心满满想着冲“国展”，尽管屡战屡败，却总能屡败屡战，令人感动不已。还有三位报班后考上博士，说是沾了我的福，我更因他们脸上增光。其实，画好画坏，有才没才，已经不重要了。我十分认同这个说法：艺途艰辛，单凭热爱不够，必须酷爱，像惜命一般，不然难以走下去。

此次画展，应东莞市岭南美术馆的盛情邀请，以“方阵”为名，集结“三届”38位优秀学子的作品，一起亮相岭南画派策源地。这既是对研学成绩的回顾，也是对师生情谊的见证。

 结业不散场，集合成方阵。祈愿大家一路繁花，一路凯歌！

（作者系国家一级美术师、广东省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）